浴室

他站在浴室裡。

他光著腳踩在冰涼的磁磚地板上，一手緊臥著蓮蓬頭的把手，另一手拿著長刷，使了勁地想將浴室的汙垢刷乾淨。

髒的是地板還是心？

想刷乾淨的是地板還是心？

蓮蓬頭的水柱嘩啦啦的往地板沖，冰涼的水浸溼了他的雙腳，他站著，呆望著髒水流向排水孔。

他覺得想哭，卻發現自己哭不出來，他不確定自己到底傷不傷心。他覺得好累，於是停下刷洗地板的動作，緩緩地坐了下來。褲子碰了水，沾濕了他的屁股，他也不想管了，索性整個人在浴室躺了下來。

蓮蓬頭的水還在流，但他的眼淚仍然哭不出來。

冰涼的水流讓他想起那一年的海邊，如果可以，他多麼希望可以回到那一天，重拾那個夏天。

記憶和感覺，彷彿會隨著時間而越來越模糊，有多久了？怎麼以前覺得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感動，才一眨眼，就彷彿是很遙遠很遙遠以前的事了。

天快亮了。

他望著發白的天花板，覺得很陌生，也許是因為沒有人會去注意浴室的天花板，如同他從來沒注意到自己的一部份已經悄悄死去。

水還在流。

他緊閉著雙眼，仍然哭不出來。

但躺在地板上的他，卻感覺自己早已被傷心淹沒了。